精灵宝钻有自我意识吗？ 全球观天下

这听上去似乎是个无厘头的“万物有灵论”的问题。然而细心的《宝钻》读者或许会发现，有种种迹象表明，精灵宝钻具有某种“灵性”。

书中曾有描述：

它们实际上如同活物，为光而欢欣，它们吸收光，然后报以色彩比先前更缤纷灿烂的光芒。……瓦尔妲封这三颗精灵宝钻为圣，从此之后，没有凡躯，或不洁净的手，或任何沾染邪恶之物，可以触碰它们，否则必定烧焦枯萎。

(资料图)

——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版《精灵宝钻》第97页

（本文若无特殊标明均引自该版）

确实，有不少“不洁净的手”在触碰宝钻后遭受了剧烈的惩罚。

魔苟斯的双手因碰触宝石而被灼得焦黑，从此再未复原，也永远摆脱不了灼烧带来的疼痛和疼痛激发的怒气。镶嵌宝钻的铁王冠无比沉重，变成了致命的负担。

卡哈洛斯张开大口将贝伦的手连带宝石吞入，五脏六腑立刻如遭火灼，剧痛不堪，它发疯狂奔，变得极其恐怖。（第234页）

取得两颗宝钻的迈兹洛斯与玛格洛尔亦未能幸免：宝石烧灼迈兹洛斯的手，疼痛令他无法忍受，在极度的痛苦与绝望中投入充满熊熊火焰的裂罅；玛格洛尔也不堪折磨，最后将它抛入了大海。（第319页）

但相比之下，另一些持有者则安然无恙。

贝伦挖下魔苟斯王冠上的一颗宝钻时，那颗宝石容许了他的碰触，没有伤害它，尽管当他想更进一步，将三颗宝石全部带出的时候，宝刀安格锐斯特突然折断。卡哈洛斯的肚腹被剖开后，狼腹中几乎彻底烧空，然而贝伦那只握着宝石的手却完好无损。（第239页）

戴上精灵宝钻的露西恩，代表着有史以来维林诺之外的疆域中美与荣光的极致。尽管智者声称精灵宝钻缩短了贝伦与露西恩的寿命，但因“无法见容于凡尘俗世”而早逝，与因不洁而遭到灼烧显然截然不同。将瑙格拉弥尔戴到颈上的迪奥，外貌之美胜过世间所有的儿女。（第299-300页）

埃尔汶与埃雅仁迪尔同样没有受到宝钻的伤害，反而受到护佑，成功抵达维林诺。

“为光而欢欣”，并对触碰者有所选择，都表明精灵宝钻异于寻常宝石。毕竟，正常的冷冰冰的石头哪个会这样“欢欣”或双标啊？

不仅如此，精灵宝钻们还兼具外在的晶体与内蕴之火。晶体貌似由钻石制成，却比钻石还要坚硬；内蕴之火则由费艾诺融合维林诺双圣树的光辉制成。

“精灵宝钻的晶体之于双圣树的光辉，犹如肉体之于伊露维塔的儿女，是其内在之火的居所——蕴藏在其中，却又遍及其本体，是其生命所在。”（第96页）仅仅将精灵宝钻视作美丽非凡的晶体，就好像把伊露维塔的儿女仅仅视作血和肉一样。宝钻显然并不只是其石头躯壳而已。

但是，仅凭这些证据，我们就能断定宝钻具有自我意识吗？

或许这个问题的本质在于：何谓 “自我意识” ？

如果将它仅仅理解为有知觉，并且会随外界人事物的变化做出不同回应，我们或许可以得出结论“精灵宝钻有自我意识”。但如果更严格一些，将其与阿尔达世界中的“灵魂”联系起来，与独立意志联系起来，很可惜——该结论恐怕就不能成立了。

双圣树的光辉与“灵魂”并不能等同。大地上真正“灵肉结合”的是精灵与人类，他们由若雅（hröa）和费雅（fëa）结合而成（粗略等价于“肉体”和“灵魂”，但不尽然）。（《芬罗德与安德瑞丝的辩论：评注与注解》）

因为，唯有一如能创造具有自我意识和独立意志的生灵。伊露维塔称用“不灭之火”点燃众爱努，又创造了首生儿女和次生儿女，亦即精灵与人类。矮人虽由奥力擅自创造，却最终得到了一如的接纳，成为祂收养的儿女。（《精灵宝钻》第65-67页）

另一些生灵虽能言语，却未必具有费雅。奥克时有试图欺骗、忤逆、非议魔苟斯和索隆之举，但这些言行更像是魔苟斯、索隆的回声。他们之于黑暗魔君，正如普通犬马之于人类主人，并无太大的独立性。（关于黑暗阵营内部的忠诚度，可参阅上一期Q&A）同样地，虽然维拉教会了胡安和大鹰说话，将它们提升到更高的层次，但它们依然没有灵魂。（J. R. R. Tolkien, edited by Christopher Tolkien, Morgoth’s Rings, HarperCollins Publishers, 1994. pp.409-411）

能够言语者尚且如此，更遑论无声的人造物。精灵宝钻即使蕴含双圣树的光辉，也不具备真正的灵魂。至于其它人造物，譬如至尊魔戒，也同样如此。或许至尊魔戒中融入了索隆的一部分意志和能量，这使它能够改变大小与轻重，能够迷惑人的心智，并伺机背叛主人，但在“灵魂的有无”上，至尊魔戒也不见得比行尸走肉的奥克高出一个层级。（若是考虑到奥克本是受折磨的精灵这一设定，奥克所具有的“灵魂”甚至比宝钻和魔戒还多。）

只有“造物主”才拥有“创造灵魂”的能力——这种理念的渊源，其实来自于托尔金本人的宗教观、世界观。

托尔金在给出版商的信中指出，神的造物的创造渴望（“次创造”）有各种机会沦为“堕落”。它可能变成占有欲，固守所造之物占为己有，次创造者想要成为它私造之物的主宰或上帝。他会反抗“造物主”的律法——尤其是反抗必死命运。这二者会导致对“力量”的渴望，以便更加迅速有效地履行意志，于是又导致了“机械”（或“魔法”）的诞生。

精灵宝钻正是“次创造”的产物，而精灵的堕落正源自费艾诺和他七个儿子对这些宝石的占有态度。从这个角度来看，精灵宝钻与伊露维塔的儿女迥然相异，它们的特性并不能等同于自我意识，而仅仅是造物主的造物在造物上无畏却又无谓的尝试而已。